书香小康社会建设路径探析

时间:2019-09-27

　　2015 年，对于中国出版事业史、中国国民阅读史、中国文化建设发展史来说，是浓墨重彩的一年，其突出标志是李克强总理在两会记者招待会上对记者关于 “读书”提问极其重视。他在听取社会各界对 《政府工作报告》意见中发现，不仅文化界、出版界人士，包括经济界和企业家们，都提出支持全民阅读，并建议报告中加上 “全民阅读”的表述。因此，在 2014 年 《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 “倡导全民阅读”基础上，今年首次提出 “建设书香社会”理念，并明确表示今后还会继续倡导。

　　一、探寻规律，把握大势，正确认识

　　“推进全民阅读，建设书香社会”的历史坐标及其战略价值，自觉承担起历史重任第一，正确厘清小康社会、书香社会与书香小康社会的逻辑关系。十八大以来，中央提出一系列治国理政理念，“四个全面”则集中体现了国家战略，是各项工作的指南；而 “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又是 “四个全面”的统领和旨归，是检验 “四个全面”实现水平的最终标准。

　　小康至少有三层含义，一为重礼，二为安民，三为富足。这三者始终贯穿着一条主线，即 “小康”从来不只是一个经济指标，而是一个更加具有 “礼”、 “礼仪”即精神文化评判的内核。依此逻辑， “书香社会”是“小康社会”自然而然的组成部分。有书香则有小康，无书香不小康。无论是中国古代圣贤倡导的仁、义、礼、智、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西方话语体系中的重商、重技、重法，种种人类生产、科技和思想成果，都与 “书香”二字紧密关联。作为载体，图书在社会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 作为信息产品，又起着提供精神滋养、促进人类发展的作用。这就是书香社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小康社会重要组成部分的内在逻辑，这就是我们必须重视 “书香小康社会建设与发展战略”的逻辑依循。

　　第二，认清 “书香小康社会”的战略价值，明确其战略定位。文化 “软实力”包含方方面面。经济、政治、社会、环境诸方面的硬指标离不开文化软实力，离不开书香社会的价值引领和文化保障。战略是管宏观、管全面、管长远的。在这个意义上，如果说，书香社会建设和发展是中、长期战略，书香小康社会建设和发展则是中、近期战略或曰阶段性战略； 建成小康社会是更全面的战略，书香小康社会则是其中一个方面的战略。就书香社会的特质而言，同样具备管宏观、管全面、管长远的基本要求。从生产、流通领域而言，出版物归口于出版行业，它是局部的，但就其消费领域而言，它又是全局的，是面向全社会的，其产品具有广泛的社会需求。而这种需求，上可以影响国家价值观和文化软实力，远可以影响甚至决定时间长度上的未来，以及空间维度上的国际影响力，构成国家、民族形象和实力的一个非常独特且极端重要的参数。就其深度和广度而言，国民阅读和书香社会建设的程度，直接或间接地决定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决定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的全面发展，决定人的质量、社会成员的幸福指数和社会总体品质。

　　现在大家都在谈 “互联网 + ”,其实，同理，还应有一个 “阅读 + ”,这个 “阅读 + ”,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因此，书香小康社会，是一个符合历史逻辑和社会发展规律要求的重大战略任务。

　　第三，准确把握推进国民阅读、建设书香社会的民族性、世界性和现代性价值，大力强化 “书香小康社会”建设与发展的战略共识。读书是人类的一项共同价值追求，是人类进步的共同阶梯。全民读书，是合力在起作用，而政府作用甚巨。

　　中国是一个爱书爱读的国度。中国古代四大发明，有两项都与书直接相关，一是造纸术，一是活字印刷术。创造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着名经典作家，从孔子、老子、庄子、孟子等思想诸子，到创作出先秦散文、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的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辛弃疾、柳永、关汉卿、曹雪芹，无一不是读书大家，同时也是阅读推广大家。在我国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上，逐渐构成了一个官方、士人、民间三位一体的阅读体系。说到阅读的世界性价值，同样值得人类骄傲。无论是制度文明的传播，还是人文科学的推广，在欧美国家，书籍作用功不可没。从黑格尔到马克思，从牛顿的苹果到乔布斯的苹果，也许，还可加上亚当、夏娃的苹果，书籍对于人类文明的贡献之巨，不可估量。

　　基于此，书香社会建设成了全球有识之士的共识，并逐渐列为 “全球工程”.早在1955 年，美国就成立了全国性阅读协会和个人组成的国际性专业组织 “国际阅读协会”,提出 “提高人民的阅读水平、倡导终身阅读的习惯”.1972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明确提出 “全民阅读”的理念，提出 “走向阅读社会”的口号。而 1995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每年的 4 月 23 日确定为 “世界读书日” （ 全称为 “世界图书及保护版权日”） ,将 “阅读社会”的建设国际化。这一节日，至今已经成为世界上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写书人、编书人、卖书人、读书人的共同节日，成为许多国家政府和民间共创共建共享的共同节日。

　　全民阅读形式上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声，实质是全球全民的共同心声。这是埋藏在人类心灵深处的声音，是人类生存、发展的一种 “内需”.至此，我们也许会发现： 阅读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之一。进入 21世纪的今天，我们的发明创造的能力，正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令人叹为观止。人类正是在阅读中，走出了一条阅读 “第一推动”的路径。

　　说到读书，不能不说以色列，这是一个嗜书如命的民族，其人均年读书量达 64 本，居世界各国之首。效果如何呢？ 从 1901 年到2001 年，全世界共有 680 位诺贝尔奖得主，而仅占世界人口 0. 3% 的犹太人就有 152 位获奖，占总获奖人数的 22. 35%.2001 年以后，又有 17 位犹太人获得此项大奖，在这 17 名获奖者中，人口仅 710 万的以色列就有 10 名。

　　另一个读书大国匈牙利，常年读书的人口在500 万以上，占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还多。该国历史虽短，已有 14 人获诺奖 8 个，涉及物理、化学、医学、经济、文学等众多领域，若按人口比例，匈牙利当是诺奖获得大国。

　　全民读书，需要合力推动，而政府作用甚巨。不少国家将全民阅读当作 “总统工程”,美国、法国、德国、日本等国家都由元首、王室出面，倡导和推进阅读。美国将“阅读优先”立法，不仅于 1998 年通过 《卓越阅读法》，还于 2002 年通过 《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 日本 2001 年通过并施行 《关于推进中小学生读书活动的法律》，2005 年又通过 《文字及印刷品文化振兴法案》； 韩国 2006年通过 《读书文化振兴法》，每 5 年制定一份读书文化振兴计划； 俄罗斯于 2006 年发布《国家支持与发展阅读纲要》，2012 年通过《民族阅读大纲》。此外，一些国家还出台一系列推进国民阅读、保护图书业的政策。西班牙 2007 年通过 《阅读、图书和图书馆法》；法国长期免征书店所得税； 德国 1988 年就成立了促进阅读基金会，历任名誉会长均为总统担任； 英国全民阅读推广活动发端于 20 世纪 80 年代末期，2015 年开启 “阅读起跑线”计划，免费为每个儿童提供市值 60 英镑的图书资料。

　　二、树立问题导向，强化危机意识，正确认识我国国民阅读和书香社会建设中的问题和差距，直面挑战

　　中国的全民阅读和书香社会建设还有不少问题，有些还十分突出。

　　一是由制度安排不到位带来的现实差距。

　　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自 1999 年起开展国民阅读调查，连续多年的阅读现状不容乐观。2014年度数据显示，人均读书 4. 56 本，比 2013 年的 4. 77 本减少了 0. 21 本，下降了 4. 4 个百分点。远远低于以色列 （ 64 本） 、俄罗斯 （ 55本） 、日本 （ 40 本） 、美国 （ 25 本） 、韩国（ 24 本） 、法国 （ 20 本） .这就是差距。这些年，我们培养了一大批经济动物、商业动物，却很少有文化动物、读书动物； 我们陶醉于物质发展，却有意无意淡化了精神发育； 我们惟 GDP 马首是瞻，却对 “第一推动力”的读书轻视； 我们念兹在兹的是钱袋的饱满，1写字楼、商品楼拔地而起，而一个个书店却在艰难度日中苟延残喘直至寿终正寝。我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金权社会，还远远不是一个书香社会。

　　二是读书、阅读的意义与功能被歪曲、模糊和扭曲。有两种阅读，即功能性、实用性阅读与生活方式阅读。前者解决的是世俗生活的有用，后者解决人生层面的有效。理想的状态是两者的有机统一。在物质主义泛滥、急功近利盛行，甚至投机取巧为王、一夜暴富顷刻间浪得大名的市场原教旨主义的风气浸淫下，包括功利性阅读，往往也被惨烈的现实击得粉碎。于是，一时间新的 “读书无用论”大行其道； 于是，“硬指标”消解了 “软实力”,功能化阅读消解了生活方式阅读，功利化阅读消解了价值阅读，工具性阅读消解了方法论阅读，实用性阅读消解了心灵阅读，“成功学”阅读消解了 “成仁观”阅读。凡此种种，也是导致精神缺失、价值缺失、信仰缺失、是非混淆，以至阅读缺失和消失的重要原因。在这里，全民阅读的消解和消失是始也是终，是因也果。因此，重振全民阅读，建设书香社会，是当下中国安魂健体的不二选择。

　　三是对时代特征、发展走势把握上的片面化，导致对全民阅读的误读和误导。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以计算机革命、信息革命为主引擎的新的技术革命蓬勃兴起，已经和正在改变着世界。全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的传播快捷性、即时性、互动性和海量性，使得一些人在匆忙适应中被动地载浮载沉而致盲从，另一些人则在商业原教旨主义、技术原教旨主义下借机唱衰传统图书出版业，同时也有意无意地搅乱了阅读。一时间取代说、消亡说纷至沓来。于是，又来了一轮 “消解潮”: 轻阅读消解重阅读，浅阅读消解深阅读，碎片化阅读消解系统化阅读，快餐化阅读消解思考式阅读，娱乐化阅读消解严肃厚重阅读， “票房”阅读、 “显学”阅读、 “流行”阅读消解专业阅读、研究性阅读、学理阅读，移动化阅读消解书斋书房静谧阅读。

　　可喜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喧嚣，目前，这种替代论、速朽论、消亡论已渐趋式微，甚至之前声调最高的 “预言家”们也回过头来推 “书”,重倡新老介质阅读相互借鉴和融合。纵然如此，全民阅读的若干瓶颈仍在，书香社会建设的任务依然任重道远。

　　三、建立和完善书香小康社会体系，以大胸襟布局大战略，以务实的态度明确其路径、方法和步骤

　　如果说，到 2020 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时间紧，任务重。那么，到 2020 年建成书香小康社会，则更加紧迫，更有难度。问题关键是变号召为行动，抓好制度建设，完善运行机制，拿出配套政策，夯实具体措施，形成一整套完备有效的体系，从而和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 “建成”同构、同步。

　　第一，提高全民阅读自觉，在全社会营造强大的理念场和舆论场，使阅读成为全体国民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一是要树立开卷有益观念，二是要防止形式主义、功利主义，决不能将全民阅读当成 “政绩工程”.人们有理由寄望主管部门大力推进相关立法建设，推进全民阅读“总统工程”、“政要工程”.寄望各地、各部门像总书记、总理那样，带头多读书，读好书，合力创造书风习习的大气候；期盼党和国家领导人像支持广交会、博鳌论坛那样，支持图书出版业和全民阅读活动。

　　第二，加强阅读政策环境建设，完备书香小康社会机制和指标体系，为全民阅读提供切实可靠的政策和制度保证。中国是一个大国，又是全民阅读差距甚大的国家。全民阅读要靠制度保证，才能全面推进。当下，就是已经启动的 《全民阅读促进条例》要加快制定实施。相关地方性法规要与即将出台的 《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做好无缝对接。其次是制订配套政策，提供建设书香社会的财税支持。建议设立国家阅读基金，蓄建专项资金池。还要加强和完善基础设施，在图书馆、书店、报刊亭、农家书屋和社区书屋等城乡公共文化设施建设上加快步伐。最后是支持社会组织有效推进全民阅读。“建成小康社会”具有明确的目标任务，项项都可用数字量化。建设 “书香小康社会”一样可以设定指标，制定刚性约束。如图书馆、书店、报刊亭、公众书屋等的硬件建设指标，财政预算指标，特别是未来五年全民阅读成果的指标体系。

　　第三，切实推进书香社会主体建设，努力培育阅读人口，全线推进出版业大繁荣大发展。建设书香社会，主体是出版业界。我前几年曾提出出版业要面向 “阅读产业、传媒产业、创意产业”这 “三大产业”概念，就是立足于内容产业的时代变化，试图给出一个与时俱进的产业方向。要大力改革教育阅读。要想方设法让好书进课堂，进课外。

　　要大力提升专业阅读，在内容集成创新和载体融合上不断出新。大众阅读是一个最具潜力的大市场。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已知和潜在的读者回归书桌，迷恋书香。当然，应当承认，新媒体、新的阅读方式也是一种阅读。特别应该抓好家庭阅读和青少年阅读。

　　建成书香小康社会，家庭作用至关重大。青少年阅读的障碍有二，一是应试教育压力大，二是 “屏阅读”争时间，抢风头。尽管如此，调查发现，青少年读书仍具有很大的可塑性，特别是 90 后、00 后、10 后。要下大力气培养阅读种子、书香种子，培养阅读人口、书香人口，培养阅读国民、书香国民。

　　阅读的核心是图书。长远看，品质阅读至关重要。品质阅读，首先是经典阅读。这是需要出版界下大力气的一个领域。精品阅读，是品质阅读的又一方向。精品就是我们说的好书，一定要通过多渠道、多媒体广而告之于社会，使精品图书进入读者的书桌，成为全民阅读的首选。品牌化阅读，是品质阅读的另一门径。好的出版社，好的作者、编者，好的出版品是金字招牌，必须大力推广，将之作为品质阅读的市场化大众化直通车。

　　第四，大力推进多层次、多网络、多渠道、多媒体的全民阅读平台建设。全民阅读需要推广，推广需要平台。推广平台，应当是政府、社会、民间上下联动，形成合力，共襄大计。要充分发挥政府统筹和市场配置资源中的不同作用，充分发挥各类组织协调作用，动员各方力量，搭建行之有效的推广平台。要抓好不同社会群体的阅读，形成各自矩阵，有条件的则应合纵连横。要抓好政要阅读、官员阅读、企业家阅读、包括演艺明星等社会名家名流阅读、各类公众人物阅读、学者专家阅读的示范引领作用； 要发挥城市阅读、城镇阅读、社区阅读、企业阅读、职工之家阅读、农家书屋阅读的组织作用，形成众多 “小环境”、 “小气候”; 要关注家庭阅读、亲子阅读、学生阅读的粘性价值、持久价值，精心培育； 要推进造节式阅读、竞赛性竞技性表彰性阅读、晚会和娱乐式阅读、融媒体平台阅读的平台模式建设，创新生动活泼的新形式新载体； 要充分利用媒体阅读、主题阅读、研讨式阅读、“大 V”理性导读式阅读、名家书单推荐式阅读、读书会阅读等场合，提升阅读质量； 要瞄准俱乐部阅读、兴趣小组阅读、 “阅读银行”、闲暇阅读等契机，大力培育阅读兴趣爱好，形成良好爱书习惯。

　　今天的阅读，是纸阅读、屏阅读、传统媒体阅读、新媒体新介质阅读等各种载体阅读并存的时代，是传统的字文阅读和新兴的声、光、电、电子并举的阅读。虽然我们要厘清阅读的一些边界，但是绝不意味着排斥或否定数字阅读、新阅读。相反，要将其纳入“全民阅读”建设的总框架之中，毫不犹豫地走拥抱、结合、融合之路，让书香 DNA 真正融进 “纸 + 屏”阅读之中。

　　第五，加强国际同步阅读，参与全球阅读，加强国际化阅读接轨建设。欲求全民阅读成功，必须立足于内，眼睛向外，必须参与并融入国际出版、国际阅读主潮之中。目前，我们在出版方面已经比较成功地对接，连年参加多个国际着名书展，在北京举办全球第二大国际书展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但是，就书香社会建设而言，我们还得向国外学习，不仅是出版业要学，政府也要学，见贤思齐，这是最终跻身阅读大国、书香国家的最可靠的 “护照”,到那时，也许我们就会直接享受国际阅读社会的 “免签”.

　　第六，加强战略设计的可持续性研究，布局好 “书香小康社会”与之后的 “书香社会”的设计对接。在设计 “十三五”全民阅读蓝图，部署 “书香小康社会”战略的同时，应当考虑下一步的对接。2020 年小康社会建成之日，也应是 “书香小康社会”建成之时。

　　下一步，要持续地推进全民阅读，不可须臾松懈，必须设计好 “后小康社会”乃至更长时期的全民阅读战略、书香社会建设和发展战略，一以贯之，久久为功。我们坚信，全民阅读战略、书香小康社会战略、书香社会战略，“阅读 + ”战略，是一柄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 “思想利剑”.只要万众一心，砥砺前行，就能让这柄 “思想之剑”锋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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