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水族民歌的题材内容、分类及其结构特征

时间:2019-09-27

　　水族主要聚居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三都水族自治县及毗邻的荔波、独山、都匀等县市 ；少数散居于贵州东南部和广西北部。水语属汉藏语系壮侗语族侗水语支。水族民歌同民俗风情密切结合，是水族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凡时令节日、婚丧嫁娶、建房立屋、亲朋宴会，均有歌唱相伴。特别是“端节”和“卯节”更是群体歌唱的盛大节日。“端节”是水历新年，是一个辞旧迎新、庆贺丰收、祭祀祖先、祈望康吉的盛大节日。届时，妇女们必到寨门口敲击铜鼓迎接宾客，傍晚移至木楼，她们击出千变万化的鼓点烘托节日的欢乐气氛。水族人民聚居的地区依山傍水，气候温和，林木葱笼，土地肥沃。他们对赖以生存的优越的自然环境充满深情的爱恋，这里的山川林木，日月星辰，万物生灵，都是水族民歌咏诵的题材。

　　一、水族民歌的题材内容与分类

　　水族民歌是水族人民历史文化的记录，社会生活的写照。关于宇宙和人类的起源、先民的迁徙、节日风俗的形成，关于生产劳动、爱情婚姻、社会斗争、道德伦理等等，在他们的民歌中都有反映。根据社会文化功能，音乐形态特征，并遵循民间传统的习惯称谓，水族民歌大致可分为以下类别 ：

　　（一）旭基

　　爱情题材在水族民歌中占有显着的地位。水族青年男女的恋爱活动比较自由，在彼此交往的过程中，歌唱是表达感情、传递信息的重要媒介，从见面、分别 ：巧会、求爱、相恋、相思到定婚、成亲，全过程都有相应的情歌相伴随。水族情歌常借物起兴，托物寄情，用隐喻的手法表达对美好爱情生活的企盼与追求，表达对意中人的赞颂与倾慕。旭基，“旭”即歌唱，“基”是单的意思，汉译为“单歌”，因每首歌可以独立成篇，表达一个完整的内容而得名。“旭基”主要是男女青年在山野田间谈情说爱时应和演唱的一种歌曲，有单唱( 男女单人对唱 )、双唱 ( 两人为一方的对唱 ) 和群唱 ( 三人以上为一方的对唱 ) 等演唱形式。在一般日常生活中触景生情，也可缘事而发，开喉抒咏，用“旭基”的形式进行演唱。

　　（二）旭早

　　旭早常取材于历史、风俗、传说、寓言、礼俗等内容，由于常歌唱于礼俗场合，有人相对，有酒助兴，常带有赛歌性质。歌手们为展歌才，比试高低，其演唱往往通宵达旦。他们唱遍了颂赞、戏谑、讥讽、规劝、约请、挽留、爱慕等内容。使酒席聚会充满了和谐、欢乐的生活情趣。旭早，亦因歌词的结构特征而得名 ( 直译为：双歌 )，由于与酒文化的密切关系也常被称之为酒歌。

　　其演唱形式多为一领众和，叙事性双歌则以说唱为特征。旭早在演唱之前一般有一个简练的说白，尤其是叙事说唱，它是歌唱内容的一个概略引言或故事梗概。不过，赞誉之词、敬酒、劝酒、感谢之类短小题材则大多免去。

　　旭早“，早”是双或对的意思，汉译为“双歌”。组成“旭早”的每首歌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但却不能单独成篇，必须问、答合成一对，组成一个结构单元，而且必须以偶数结束，故由此得名。“旭早”是一种礼俗性的歌曲，多在庄重热烈的酒席宴会场合演唱，故亦有“酒歌”的称谓。“旭早”有赞颂祝贺性的和叙事性的两种类型．后者称“旭凡”( 即讲故事的歌 )。“旭早”( 特别是“旭凡”) 一般在歌唱之前有一段内容提要性质的开场白，然后开始演唱。双方出歌答歌，你来我往，成双成对地演唱下去。

　　（三）古歌

　　水族无论婚丧、立房、节日、酒宴聚会的最后程序必是咏歌怀古。其音调较之于旭基、旭早更为挚朴，重在内容、事件的平铺直叙，甚至它们的歌头也常被省略或长吁一声而带过，这些礼俗性古歌包括调歌、开控歌、诘歌。这些古歌生动地描绘了天地的形成和人类的起源及原始群体生活的情景。

　　1、调歌，是在接亲嫁女的酒席宴会或追悼祖先、缅怀亡人的场合由德高望重的长者演唱的一种礼俗性歌曲，曲调庄重古朴，富有朗诵性，节奏从容平稳，常以“啦一哈”或“嘹～哈”的众和衬腔收束。

　　2、“开控”歌，丧葬是水族习俗中保留古老传统较为完整的活动。悼丧活动水语称为“开控”。在这种场合，老人们常咏歌怀古，表达对亡人的悼念，同时也演唱一些传说、神话、寓言等内容，传教水族传统文化。丧葬歌富有朗诵性，节奏从容平稳，以众唱的“和声”结尾。

　　3、诘俄伢，即“诘歌”，是一种具有历史性、哲理性的古代氏族社会“村社公议制”遗风的歌曲，在水族社会赋有特殊的社会功能。“诘”辩说论理的意思。有辩说古理的“诘”，主要在婚、丧礼仪场合由寨老即席演唱，内容叙述婚丧习俗的历史传统和礼仪习规，祝福新人，哀悼死者，从而达到传授知识、教育后代的目的。

　　此外，还有解决纷争的“诘”，如遇族中有重大事务需要决断，或族人发生纠纷争执不下时，即宴请寨老出面“补诘”评断调解，通过“诘歌”明辩事理，平息纠纷，使双方和解。“诘歌”由两人对唱，亦可一人叙唱，音调接近口语，句式比较自由，篇幅由几十句到数百句不等。

　　（四）旭腊

　　旭腊的，水族儿童从幼小所接受的教育，大多从民歌中来，诸如宇宙天体的形成、人类的繁衍、民族的迁徙、动植物的产生、生活生产知识……都能在父辈们的歌唱中得到体现。与此同时孩子们还从小就参与民族的礼俗括动，因此当他们也引喉而唱时，便具有成人歌曲的一般特点。同时，乡村孩子们最惬意的生活莫过于年节打粑粑，林中采野果，场院作游戏，所以他们的歌唱总是生机勃勃，稚真可爱。不过，我们亦采集了两支由成人唱的儿歌，据歌者 ( 都匀市民委主任 ) 说，这是他祖母唱给他听的，由于情绪深沉、悲切，至今记忆犹新。这两首儿歌流露了水族先民在历史上倍受双重压迫的抑郁，有一首直接反映了水族迁徙创业之苦，是水族历史在文化上的印证。

　　旭腊，即儿歌。内容主要反映水族儿童的日常生活，如年节打粑粑、林中摘野果之类。音调与水族一般成人歌曲相似，但没有装饰性的歌头、歌尾衬腔，而且节拍相当规整，乐句也很对称。

　　二、水族民歌的形态结构

　　（一）歌词结构

　　水族民歌的词体结构比较自由，一般每首歌由四句、五旬、七句、九句组成，也有六句和八句的。句式结构以“前三后四”的七字句句式最为典型，这与汉族民歌“前回后三”的七字句结构恰恰相反。

　　水族民歌的韵律也比较特殊，有头韵、腹韵(腰韵)、尾韵 ( 脚韵 )、头尾韵等多种格式，实践中常混合使用，其中以腹韵最具特色 ：

　　1、首句中第三、四两个音节相押。

　　2、首句末音节与下旬第三、四音节相押。

　　（二）音乐结构

　　音阶调式水族民歌属五声调式体系，绝大多数民歌所使用的音阶材料为一个以宫音为主的五度音列，这是水族民歌的基础调式音列 ：

　　几乎所有的乐句都以 do 音作结，但大多以短促的顿音或下滑音的形式出现。re、mi 两音在水族民歌中鲜明突出，以“旭基”( 单歌 ) 为例，主要表现在 ：在抒咏性的歌头、旬头衬腔中一般以 re、mi 两音的自由延长甩腔起唱——哟嘿哟，给人以非常鲜明而强烈的印象，因而可以把这个富有独特个性的歌腔看作水族一个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声音符号，这个歌腔一出现，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人们：这是水族民歌，这是水族文化。

　　此外，在陈述性的主体部分，有的乐句以 re 音作中结音 ( 有上句的意味 ) 与 do 为结音的乐句形成呼应和对比。mi 音在曲调进行中有时向下游移，更加突出了通过 re 音向 do 靠拢、收束的倾向。少数歌曲还以短促并带有下滑的 mi 音收束，从而造成调式色彩的变化。

　　re、mi 在陈述性乐句中作为 do—sol 这个五度框架的中介、以“re mi sol”、“so1 mi re”、“sol re mi”、“dore sol”、“sol re do”等组合形式使旋律进行流畅自然，合乎语调的自然规律。sol 是一个具有下趋装饰功能的音级，特别是在歌头、句头衬腔中，sol 以前倚音的形式依附于 mi 在陈述性主体乐句中，通常以 re、mi 为中介向 do 音过渡 ( 由于语调的制约，sol—do、do 一 sol的五度跳进也时有所见 )。

　　除以 do re mi sol 五度四音列外，少数水族民歌还使用 do re mi fa 或 do re mi #fa 两种四度四音列 ；并常有一些游移不定的音级间杂其间，从而造成调式调性的模糊。这种现象不仅和歌词的感情内涵语言声调有关，而且同演唱者的师承、个性、风格不无联系。

　　可以把这些音列形式看作 do re mi sol 五度四音列的变体和发展。

　　( 三 ) 节奏节拍

　　从总体上来看，非均分律动自由节奏型态在水族民歌中占有明显的地位，主要可分为 ：宽长型自由节奏。用于抒咏性的歌腔，如“旭基”、“旭早”的歌头、歌尾、句头等装饰衬腔，以“旭基”的歌头 × －’× －最具代表性。密集型自由节奏。主要用于“旭基”、“旭早”的陈述性主体乐句，多为一字一音、一音一拍、一句一顿或二旬一顿、一气呵成，句中无顿逗。演唱速度较紧促，但速度不稳定，疾徐快慢凭歌手即兴发挥。一字二音以上的情况极为少见，这和水语为单音节词汇不无内在的联系。

　　曲体结构，水族民歌使用的音乐材料比较单纯，表现手法比较简练，表达、发展乐思的基本手法是“重复”，其“变化”“、对比”主要表现在节奏的宽长 ( 曲头、句头 ) 与密集 ( 句身 )、速度的舒缓 ( 曲头、句头 ) 与急促 ( 句身 ) 方面。总的来看，其曲体结构和一般汉族民歌的上下句、四字句、赶五句……等形式殊不相同，大体上可以把它看作一种多乐句重复变化自由集合式的乐段结构 ；这同水族民歌词体结构形态是相适应的。

　　水族民歌继承水族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深深植根于水族社会生活土壤，因而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在同其他兄弟民族文化相互吸收融合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自身独特的文化品格和艺术风貌，得以鲜明的个性跻身于中华民族音乐文化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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