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超现代性女性意识

时间:2019-10-17

　　摘    要：　女性意识研究是女性主义文学中一面重要旗帜, 二十世纪欧美文学有大量作品刻画了一些鲜明的女性人物, 表达了作家对女性意识的认知和塑造。奥地利作家茨威格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发表的中篇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就是典型代表。本文通过对小说主人公陌生女人精神世界的探求, 认识其自尊自爱的独立人格, 进而对陌生女人的女性意识进行分析和梳理。

　　关键词：　女性意识; 独立; 自尊; 爱情; 陌生女人;

　　随着二十世纪大量欧美文学被译介到中国，对中国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其中女性主义文学小说更是对中国传统小说带来了巨大冲击，对女性文学的创作中女性意识的认知和阐发是中国以才子佳人型传统小说很少涉及的，而这也正是欧美文学中人文思想和女性意识觉醒的显现。女权主义文学理论家伊莱恩·肖瓦尔将作家们对女性主义文学的创作划分为“女人气——女权主义——女性”三个阶段。女性意识正是在这三种阶段以各种形态为作家所阐发。茨威格所着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于1922年发表。这是茨威格最具代表性的一部中篇小说。本文对小说中大量的心理描写和抒情笔触进行分析，以试图挖掘茨威格笔下这位陌生女人超现代性的女性意识。

　　一、一往情深的至纯爱情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奥地利最着名的小说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一片中篇小说，它是德语文学中不可不提的爱情名篇。小说正如其名，是一个陌生女人写给青年作家R的来信，整部小说由一封长信构成，亦是陌生女人一生的绝笔。这本小说被翻译成多国语言，陌生女人短暂一生的爱情故事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凡读罢这篇故事无不对陌生女人的爱情唏嘘不已。

　　回到故事中，作家R的一次搬家成了陌生女人的邻居，彼时她还是一位十三岁的少女，在作家R未来之前，她的前任邻居是一个爱打老婆家暴成性的酒鬼。她小心谨慎的与酒鬼邻居一家保持距离，却时常受其欺侮。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底层的生活环境，随着前任邻居的离开，作家R的到来，为她生活注入了不同的色彩，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富有、奇特、神秘的色彩，并且作家十分的英俊潇洒、容光焕发、彬彬有礼。R的到来使她觉得她的一生都是在认识R的那一天才开始。作家R像太阳为陌生女人的十三岁注入了一道阳光，她的一生才算真正开始。R对陌生女人的少年岁月来说就是生活的希望，她对作家一往情深。陌生女人从少女时期情愫暗生到十六岁随母亲改嫁而搬离，再到十八岁又从斯布鲁克回到维也纳，这五年来每一天她都在思念着作家。我们无法能够想象这思念之重，既成了陌生女人少女时期生活的希望，亦成了她成年后的憧憬和情不自禁的相会。她十六岁时听到母亲要带她改嫁他乡时的晕厥，仿佛离开了这幢楼失去了这位作家邻居，世界就要崩塌一样。十八岁后不顾一切的返回维也纳，刚下车不及安顿，便又回到故地，去看看作家仍旧居住的那栋房子，看到作家R屋里有光，便站在窗下直到灯光熄灭才离去，她仿佛又一次复活了。

　　传统的小说只会按照时间、地点、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这些传统的要素展开，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交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交会都是故事的重大结点。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旷世绝恋，男女主人公的三次正面交会，向三颗铆钉被作者麻利的敲进了平静如平湖的故事中。只有陌生女人知道湖面下的波澜。旷世绝恋并不是绝对的波澜壮阔，茨威格的抒情笔触运用的高超则在此，他让至纯的爱从油然而生，到安静而死，安静的像鸿毛落地。这个故事只有一个人知道，作家R浑然不知，如果没有陌生女人来信的话。

　　二、自尊自爱的独立女性

　　茨威格笔下的这位陌生女人，一生短暂，香消玉勋时正是芳华绝代的年龄。她的一生都与作家R是平行的，少有的几次交集才让这场单相思之恋与作家R建立了联系。陌生女人并不是没有机会接近R，随母亲改嫁他乡之前一天，她甚至勇敢的去敲开作家的门，宁可做丫头做奴隶也不想离开这里。这次搬家事件在小说中稍占篇幅，大量的心理描写之外，陌生女人少女时期少有的付诸行动。但幸运的是，她终究是没有遇到R。否则呢，如果她见到了R表达了爱慕，那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也正是这次突然的注脚之后，她短暂的余生都可以说是走向了一条自尊自爱的独立女性之路。

　　她深爱作家R，但从未直面表达过爱慕。她试图接近R，在维也纳寒风凛冽的胡同口站立了无数个夜晚，虽然有无数次R的擦肩而过，她一次也没有主动去搭讪，去抛媚，去逢迎。她希望她们的再次相逢是由R认出她这个故人开始，但天真可爱固执的陌生女人啊，经历了无数次寒冷的夜晚，无数次作家R的相见不相识让她灵魂撕裂，让她心灵抽缩，她也始终没有选择主动。守株待兔式的等待，R终于与她攀谈了起来，两人的故事又往前发展了一页。接下的描写更让人感动，陌生女人让R深感意外的与其一同回了家，R对她充满好奇和兴趣，觉得她身上一定有一个秘密，可是陌生女人避开了R的试探，她宁可显得傻气也不愿泄露她的秘密。这个爱慕他多年的秘密，是陌生女人少女时代的一切。这是她的自尊么？这不是，这是她的情感方式，这场暗恋只属于她自己，她并不想让R知道，R也体会不到这五年来的相思换来的此刻致命般的幸福，是陶醉、是迷惘、是疯狂、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这又是她的自尊，她爱他更了解他，却不想让这五年的相思和初夜当成她付出的砝码。爱的天平需要公平，她这个秘密准会吓他一跳，她深知R滥情却不钟情，更不愿意牺牲。三夜销魂荡魄缱绻柔情让陌生女人怀上了R的孩子，R也离开了，像他离开他曾经交往过的其他女人一样。陌生女人并没有告诉R这个孩子，直到这个孩子被流感高烧夺去生命之后，她濒临死亡之际才在信中告诉他这个孩子。她了解R是什么样的人，喜欢轻松的恋爱，无忧无虑，而不愿一下子对另一个人的命运负责。所以这个孩子更为短暂的一生，都是由他的母亲一个人养育。

　　陌生女人自尊自爱而又独立，她深爱着R，她要R一辈子想到她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甚至连她一生的爱恋和孩子存在也不告诉他，她不愿成为别人累赘。

　　三、陌生女人的自我超越

　　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后，欧美文学中女性主义文学的创作已经告别了女权主义，更多的是将女性人物塑造的更具女性独立气息。这是女性意识嬗变的第三阶段，这一阶段的女性意识更让读者对故事中女性人物的命运感同身受，因为自此以后，女性在故事中的存在并不是作家们笔下的花瓶式寥寥着笔，浅显描写抑或是工具性的对女性独立价值和权利问题探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陌生女人则更加具有女性气息，她既是作家创作中女性情感方式表达的集中体现，也是自我意识觉醒自然的流露，更是对女性生存与爱情抉择中道德范式的反思。她的命运牵动着无数读者，等到长信读罢，“我感谢你……我爱你，永别了……”一定会有读者声泪俱下，甚至连作者茨威格的朋友苏联着名作家高尔基读到它时也会感动流泪，那么陌生女人的命运是否值得我们悲伤么？文学目光犀利恰如高尔基那样，感动流泪之后随之破涕为笑。因为对陌生女人的尊敬和同情都应有之，但这个故事并不是一桩悲剧。

　　首先，陌生女人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却永恒，爱情把她升华了。她整个童年的激情从作家R的到来开始，她整个一生的激情也是因为爱情的支撑。因为爱情赋予了陌生女人第二次生命，她知道了她作为女性可以这样深爱着一位男性，思念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但令人称叹的是，她的一生都在为爱而活。为爱而活的女性是富有的，她让爱情变得纯粹。而这段爱情成就了陌生女人生命的永恒。茨威格用爱情赋予了陌生女人的生命。单纯从女性主义文学来讲，陌生女人的女性意识正是因为爱情而生，不突兀、不意外、不匪夷所思，让人透过信中的心理倾诉式的描写，更加同情更加理解她的每一次选择。因爱而生，因爱而逝，没有这场爱，她的生命就会变得荒芜。而爱情如此发展，跳出传统小说的结局圆满套路，这样的作品才更加深刻，也更加真实。

　　另外，陌生女人的一生都是独立的。她深爱作家，但生命中没有一天依靠过R。社会中的大多数女性在社会观念的窠臼中无法逃离，她们一生都几乎用男性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她们自我意识从未彻底的觉醒，她们的生存能力仿佛在男人看来仅仅是为了这个现代社会表现得多元一点而任其仅仅发展一步。她们依附于男性，以男性认可的价值为价值。男性价值体系在氏族社会进入父系社会之后便牢不可破，女性自我意识愈强烈就与这个社会观念愈格格不入。女性人格中被动性、自虐性、自恋仿佛成了女性人格应然的一部分，而从陌生女人的生命中，我们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陌生女人与作家R如果假设角色互换，那么这样的故事对读者的冲击就并没有那么强烈。植入女性意识这也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之所以成为爱情名篇的原因所在，世界上爱情文学多如牛毛，可偏偏这篇爱情绝笔信是那样的荡气回肠，引人陶醉而后深思。陌生女人是我们不敢想象的女性，而这场爱情因作家R而起，但实际与R并没有太大关系。因为R是接受者，不是给予者。陌生女人的一生虽然都好像与深爱的作家R平行而去，但她没有一天不是与R比肩而立。她了解R的灵魂甚至比R自己都了解，但陌生女人更了解自己的灵魂。

　　陌生女人在信中说：“我爱你就是爱你这个样子——感情热烈而生性健忘，一往情深却爱不专一。我就是爱你这么个人，只爱你是这么个人，你过去一直是这样，现在依然还是这样……”陌生女人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彻底独立，实现了她对自我的超越。“绝世而独立”是描写绝世美女的，但这句诗更适合作陌生女人的墓志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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